刺绣是青春刺绣是生活
1965年,我出生在江南水乡中一个充满刺绣文化气息的小镇——苏州镇湖,家乡的女性们祖祖辈辈都会刺绣,并且把绣绷绣架(刺绣工具)作为新娘嫁妆的必备品。
还记得小时候看见母亲在点着带纸灯罩的煤油灯下做“夜生活”(苏州话对晚上手工劳作的说法)的身影。苏州人习惯把做刺绣叫做“做生活”。随着岁月增长,我从在母亲绷架旁劈线穿针的小姑娘转变成了带着母亲置办的红漆绷架出嫁的大姑娘,如今也已成了带着老花眼镜刺绣的奶奶了。几十年的刺绣生活历炼,使我对“做生活”(苏州方言对手工劳作的说法)有了与常人不同的理解,于我而言,40年前做刺绣是家教、妇德的熏陶;30年前做刺绣是生计工作的需要;20年前做刺绣是工艺技术的精进与修炼;10年前做刺绣是观念转变、表情达意的媒介与载体;今天做刺绣是生活,生命,呼吸吐纳,回归自然的修行。
一路走来,感恩许多良师和益友对我一如既往的启发与帮助,特别是母亲的言传身教,结合自己刺绣的实践经历,我越来越意识和体悟到,刺绣其实跟人的身体与心灵密切关联,刺绣是修心养性的一种生活方式与生活态度。以我的母亲为例,足以说明这一观点。许多年来,几乎每天都有观者来到我绣馆街的工作室展厅,在窗外观摩我那年近80高龄的母亲在那里一针上一针下,淡定悠闲地做刺绣,不乏有人发出“刺绣很辛苦”的感叹,而母亲则经常会用苏州话告诉他们“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一种行当比“做生活”更使人开心的了。”干干净净,安安静静,听听苏州评弹,做做生活,这样优雅的生活在以前似乎也只有皇家公主、大家闺秀们才有吧?累不累,苦不苦,都是与人的心情有关系,与喜不喜欢有关联。当把刺绣当成挣钱谋生的手段时,自然累;当把刺绣当成修心养性的生活方式时,自然乐。母亲常说到,“人活着,都是先知死,后知生,心里宽松,也就没有什么可烦恼和恐惧的。”若仔细观察母亲刺绣时的姿态,不难发现其坐姿端正,呼吸舒缓,静静地绣一天都不觉的累,她是在用心,用气“做生活”,与自然融为一体。观母亲的作品,给人呼与吸,吐与纳,收与放,开与合的静净感觉。
近40年来,通过对自身刺绣经历的体悟与思考,使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感受。人过百岁,肉身便会离开这个世界,但是通过心、脑、手和身、心、灵所幻化出的作品会带着生命的温度和气息,当一件作品注入了作者的思想和感情时,呼吸与心肾,与大自然的阴阳开合同步,所有的愉悦之情从自身每个毛孔中渗出,艺术表现表达回归到生命本源,心、脑、手与呼吸不再分离。因此,刺绣是青春,刺绣是生活,真正使我明白了“人生有所依,生命有所归”的人生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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